譯者注：本文原發表自CBS，作者是Sam Quinn，文中數據均截至原文發稿前（當地時間5月22日），文中觀點與譯者及平臺無關。

2024-25賽季NBA的主流故事之一，是聯盟在明里暗里尋找新的聯盟門面。隨著勒布朗-詹姆斯與斯蒂芬-庫里的職業生涯步入黃昏，從喬丹到魔術師與伯德、再到詹姆斯，NBA延續的“聯盟主角”傳統正在面臨斷檔危機。NBA總是習慣于通過一位默認的主角來構建敘事框架，這些前輩設定的標準之高，幾乎讓任何現役球員都難以企及，這個無形的王座承載著太多難以企及的標準。

每位候選者都有各自的短板。杰森-塔圖姆的球風是否足夠華麗？明尼蘇達的嚴寒是否會冰封安東尼-愛德華茲的星光？維克托-文班亞馬尚未經歷季后賽熔爐的淬煉。所有的潛在繼承者都困在各自的阿喀琉斯之踵里。于是年過四旬的詹姆斯依然被迫戴著荊棘王冠，而NBA仍在等待它的新王。

但在此我想說一句絕非貶義的話：聯盟已經找到了一位堪稱完美的反派角色——步行者隊球星哈利伯頓。從表面上看，他沒有任何令人反感的地方：場下沒有爭議事件，球風也不骯臟。然而當聚光燈亮起，這位留著復古小胡須的魔術師瞬間化身為籃球場上的洛基，用兼具智慧與表演欲的獨特方式撕碎對手的尊嚴。他是籃球智商與表演天賦的完美融合體，既能用手術刀般精準的傳球瓦解防守體系，也能用30英尺（約9.14米）外的后撤步三分給予對手致命一擊。當勝負已定時，這個永遠掛著狡黠笑容的年輕人從不會吝嗇他的慶祝舞步。

即便在尚未打過一場季后賽時，他就敢在未來名人堂成員達米安-利拉德面前比出標志性的“利拉德時刻”手勢。因此當他在上周三的麥迪遜廣場花園提前復刻雷吉-米勒的鎖喉手勢時，我們其實早該見怪不怪——這正是哈利伯頓式體驗的縮影：他簡直迫不及待地要在傷口上繼續捅刀子。

首場比賽結束后，他對自己的舉動表達了一絲懊悔，但并非因為對尼克斯隊不敬，而是擔心自己“可能把這個手勢用在了一個追平比分的進球上，而不是制勝球”。我們或許正處于NBA歷史上最和諧的時代：如今的球員們在AAU（美國業余體育聯合會）的巡回賽中一同成長，被大學招募時常常扎堆進入寥寥幾所院校，這些緊密的聯系一直延續到他們的NBA職業生涯。這使得NBA的宿敵對決越來越罕見，也讓這項運動失去了不少人性層面的戲劇張力。

或許正因如此，哈利伯頓才成為了一個如此有趣的對立存在。偉大的反派往往伴隨著誤解——想想德雷蒙德-格林，這位次輪秀以場均個位數得分的表現鑄就名人堂級別的職業生涯，同時在賽場上不斷嘲諷對手。當一位球員以不同尋常的方式行事，即便出身平凡卻依然養成了戲劇性的風格時，總會產生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哈利伯頓曾是一位被忽視的三星級新秀，在老東家選擇留下另一位控衛福克斯后被交易。即便是去年夏天入選美國隊——這是籃球領域最崇高的榮譽之一，他也因很少獲得上場時間而遭到嘲笑。如果他因此而心懷不甘，完全可以被理解：既然沒人將他置于聚光燈下，他便自己硬生生地闖了進去。

將The Athletic的年度球員投票完全視為“反派起源故事”或許有失公允，因為哈利伯頓的職業生涯一直走在這條路上，但這個投票結果恰恰印證了我們所討論的一切。今年4月，在90名NBA球員參與的抽樣調查中，他被選為聯盟“最被高估的球員”。這在當時顯得荒謬至極——他幾乎帶傷（腿筋傷勢）打了一整個賽季，已經率領球隊闖入分區決賽（現役MVP得主喬爾-恩比德從未做到過這一點），并且即將第二次入選最佳陣容。

但哈利伯頓的價值以完全非傳統的方式呈現——他并非傳統意義上的“得分機器”，不是那種每晚通過運球過掉防守者、命中高難度中距離跳投來砍下25到30分的標準明星控衛。這與我們對NBA歷史主角的認知截然不同。能在僅得5分的情況下仍成為場上最佳球員，這種特質更接近德雷蒙德而非勒布朗——這或許正是許多球員對他不屑一顧的原因，同時也讓他的存在變得如此有趣。

任何人都能投進高難度進球，但哈利伯頓在周三東部決賽首場比賽末段的表現之所以更令人印象深刻，顯然也更具獨特性，正是因為其背后的思考過程。

當比賽還剩3秒、球隊落后2分、球員在禁區持球時，幾乎所有其他超級巨星都會試圖強行上籃，實際上他們是盲目沖擊籃筐尋求犯規——這是比賽最后時刻常出現的混亂局面，這些時刻充滿了狼狽與絕望，球員們往往無法理性思考。

而哈利伯頓的特殊之處在于，他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從不慌亂，始終對自己充滿信心，從不會做出錯誤決策。有多少球員能在不到3秒的時間里，意識到禁區內有米切爾-羅賓遜鎮守，明白在籃下無法完成干凈的終結，然后選擇退回外線嘗試一記可能的制勝球，而不是看似“更穩妥”的追平比分投籃？哈利伯頓做到了，這正是這次進攻的特別之處——當其他人都在驚慌失措時，他冷靜、從容、鎮定自若，準備投進全場最重要的進球，并在之后提醒你：正是因為你需要“窒息”般的防守失誤，才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當這些球員不為你支持的球隊效力時，他們會讓你抓狂——他們能做到你心愛球員做不到的事，并且從不忘記提醒這一點。而最終，正是這些球員讓#thisleague（注：NBA官方常用話題標簽）成為一個如此引人入勝的世界。

NBA就像一部電視劇——每當我們承認聯盟在尋找新主角時，就已經默認了這一點。但一部電視劇遠不止有主角，它需要一個豐滿的生態系統，充滿引人入勝的角色。而哈利伯頓就成為了這樣的角色：一個永遠的“逆襲者”，將自己的勝利一次次揉碎在那些更被大肆吹捧的同行臉上。阿德托昆博堪稱聯盟門面候選，多諾萬-米切爾打得像傳統意義上的超級巨星，麥迪遜廣場花園則是這些明星常被加冕的舞臺——但哈利伯頓卻一輪又一輪地撕裂他們的心臟，將其狠狠踩在腳下。

或許這正是聯盟未來真正需要的：我們不能指望另一位像詹姆斯或喬丹那樣的球員出現，而每當我們以為可能找到這樣的球員時，總會找到新的理由否定他們。球迷文化的神話需要完美的英雄，這反而讓有瑕疵的反派更具吸引力。哈利伯頓的球風不同于競爭對手，行事風格也獨樹一幟，但他依然能擊敗他們，并且在獲勝時放聲大笑——在這個過程中，他正不斷成為這部名為“職業籃球”的肥皂劇中越來越令人難忘的角色。